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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件小事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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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件小事06

第二天,晁雨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去上班。

九叔瞥她一眼:“別藏著啦。”

晁雨:?

“昨晚上誰家偷雞去了?貢獻出來燉湯。”

晁雨:……

整理完當天的案卷資料,她繼續對著勸寧塔的修繕方案苦思。

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下。

晁雨拿起來看了眼。

九叔:“上班玩手機,扣錢。”

“你上班玩掃雷怎麽不扣錢?”

“我那是鍛煉邏輯思維能力。”

“我這是鍛煉人際交往能力。”晁雨晃晃手機。

剛才的微信是許辰懿發來的。

Cici:[你拉個群,我把昨晚的照片丟進去。]

冷冷冰雨:[讓二柱子拉。]

冷冷冰雨:[我這裏人不全。]

Cici:[你缺誰?]

晁雨頓了下,指尖輕觸鍵盤:[辜嶼。]

Cici:[那你倆還真不熟。]

Cici:[可二柱子沒加我。]

Cici:[你把他微信推我,我加他,然後讓他拉群。]

冷冷冰雨:[好。]

微信推過去後,晁雨便把手機放在一邊。

正當她對著修繕方案埋頭苦思的時候,有人敲門。

晁二柱探進一顆頭來。

九叔瞥他一眼:“不存錢不辦卡不買保險。”

“不是。”晁二柱小聲叫:“姐,你出來下。”

晁雨楞了下:這是有大事?

她放下鉛筆快步走過去:“出什麽事了?”

她的嚴肅讓晁二柱一怔:“沒、沒出事。”

“那,你褲/襠又裂了?”

“晁!雨!”

“你別那麽大聲,我知道我叫什麽。到底什麽事?”

“辰辰姐為什麽忽然加我微信?”

“什麽?”這次換晁雨一怔:“你就為了問這個跑來找我?你發微信問我不就好了?”

“我發微信你沒回啊!”

哦對,她剛才全情投入地研究方案去了。

“那等我看到自然會回你,你也不用特意跑一趟吧?”晁雨看一眼:“還是騎共享單車過來的。”

“我……打游戲輸了,出來活動活動筋骨。”

晁雨看他一眼:“辰辰讓你拖個群,她把昨晚的照片丟進去。”

“就為這?”

“不然還有什麽?”

“知道了。”晁二柱拔腳就走。

“誒等等。”晁雨叫住他。

走過左邊的活禽店就是一家小賣店,晁雨叫老板:“拿兩瓶可樂。”

扭頭看晁二柱一眼:“瞧你騎得這一頭汗。”

“姐。”晁二柱十分感動,覺得他姐站在這一片亂飛的雞鴨鵝毛中分外美麗。

結果晁雨說:“你出錢。”

晁二柱:……

晁二柱拎著可樂走了,晁雨看一眼他背影。

“奇奇怪怪的。”她這樣嘀咕一句。

-

晁雨回辦公室的時候,發現九叔正背著手,看她的修繕方案。

晁雨走過去:“你別抽走當你玩掃雷的草稿紙了。”

九叔玩起掃雷來那叫一認真。

還得打草稿。

九叔哼一聲,指尖在方案上的某處點了點,又背著手踱步回電腦前,坐下玩掃雷了。

晁雨一看:剛剛九叔點的位置,她犯了一結構性錯誤。

有時候深入廬山,反而一巖障目。

晁雨擡眸:“可以啊木匠師傅。”

“木匠怎麽了?”九叔傲嬌地揚著下巴:“木匠在這個辦公室裏坐了那麽多年,那些案卷錄入電腦前,都是我整理的,看也看會了點吧?”

“我請你吃娃娃頭。”晁雨跑出辦公室。

“我稀罕你這根娃娃頭?”九叔哼一聲,撕開包裝,把雪糕往嘴裏送。

下班坐公交回家的路上,晁雨發現晁二柱已拉好了群。

許辰懿把照片丟群裏,同時說:[誰需要手動高階美顏吱聲,十塊錢一個部位。]

馬超:[一顆痘算一個部位不?]

許辰懿:[算半個。]

馬超:[好貴。]

馬超:[算了。]

馬超:[直接收圖。]

馬超:[這照片拍得不錯,美好的夜晚。]

馬超:[除了對某人而言。]

晁二柱躺在群裏裝死。

馬超:[你們知道卡皮吧啦嗎?]

許辰懿:[知道。]

馬超:[昨晚驚現一新型物種。]

馬超:[卡屁嘶啦。]

接下來顯示:晁二柱已退出群聊。

晁雨差點沒笑死。

她點進聊天信息,很快地掃了眼。

其他人她都加過微信,不用說,那個一片黑色的頭像就是辜嶼。

黑白棋子的黑。

微信名就是一個“,”。

晁雨指尖懸停在那個頭像上。公交搖搖晃晃,帶著她手指往下一點,險些觸到那頭像。

她倏然收回手指。

她把許辰懿發到群裏的照片選擇保存。

想了想,用那張照片發了條朋友圈。

配文用了那個濾鏡的名字:[最好的時光。]

-

當時辜嶼正在睡午覺。

他研究了許久棋譜,頭有點疼,便沒再打游戲。

走進游戲房的時候,看到馬超對他賊笑。

“狗哥,你查無此人了你知道不?”

辜嶼:?

馬超把手機拿給他看:“我雨姐發朋友圈的時候,把你給裁了。”

辜嶼低頭去看那張照片。

晁雨,果然,把站在最邊上的他,給裁了。

-

今天毛秀珍打麻將贏了點小錢,晚飯風平浪靜地做了青椒肉絲和番茄炒蛋,於是男生們沒到晁家來蹭飯。

葛潔、晁雨和許辰懿圍坐在二樓的飯桌邊。

雕了古樸花飾的木窗棱大開著,傍晚不再灼燙的風灌進來。天井裏最老的一棵是那百年的桂樹,另有石榴花、矮牽牛、角堇,熱熱鬧鬧、不成章法地開著。

香味也擰成一股,趕來給三個聊著天的女人下飯。葛潔做的那些家常菜裏,平白帶上了花香氣。

晁雨手機震了下。

她邊笑邊把手機摸出來看了眼:“哎喲我去。”

手一抖,差點沒把手機掉進面前那碗排骨湯裏。

葛潔白她一眼:“都說你這孩子毛躁了,小心點。”

“阿姨。”許辰懿插話:“她那是道創新菜,手機燉排骨。”

一直到回了房,晁雨才重又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眼。

是的,她沒看錯。

“,”申請添加她為好友。

辜嶼加她幹嘛?

在兩人意外接吻、意外那啥後,她一直覺得她和辜嶼之間有這份默契。

她在躲辜嶼,而辜嶼也在躲她。

她昨晚意外確認了她對辜嶼的心動,可那是她一個人的事。

辜嶼突然加她幹嘛?

晁雨像屁股著火的鴕鳥一樣在屋裏兜了圈,按了[接受]後把手機放到一邊,果斷去洗了個澡,然後看了會兒古建築圖冊,才重新把手機拿起來。

對話框顯示:

[你和,已經成為好友,可以開始聊天了。]

我可去你的吧!

辜嶼居然什麽都沒發?

她直接給辜嶼發了個:[?]

她想十分鐘後辜嶼要是不回,她就把辜嶼給刪了。

結果第九分鐘的時候,辜嶼回覆了。

,:[截圖.jpg]

,:[我是什麽臟東西嗎?]

就是她發在朋友圈、把辜嶼給截了的那張照片。

啊這。

晁雨莫名有種自己沖過去興師問罪、結果一腳踩坑裏了的感覺。

冷冷冰雨:[不是。]

冷冷冰雨:[主要你太紅了。]

冷冷冰雨:[被其他人看到不好。]

,:[。]

晁雨放下手機,指尖扯了下自己的頭發。

又站起來,像屁股被點了兩把火的鴕鳥一樣在屋裏轉了一圈。

不對勁。

很不對勁。

她莫名覺得,辜嶼想問的其實不是一張照片。她想說的其實也不是一張照片。

可藏在那照片背後、他們真正想說的是什麽。

別說宣之於口,她現在連在心裏想一想的勇氣都沒有。

把手機放到一邊,重新坐回書桌前對著古建築圖冊。

大約用功了半小時,旁邊一張被她用來隨手寫寫畫畫找靈感的紙,已經基本滿了。

她準備換一張的時候,指尖撚了撚那張紙,在角落裏寫:

[大明星]、[無情]、[小四歲]。

最後筆尖點了點,落筆發現自己正在寫一個“十”字。

那是“辜”的起始筆畫。

她想起昨天在雲泉高中,空蕩蕩的教室,她握著粉筆對著黑板[值日]那一欄。

晁二柱坐在講臺下的課桌邊念叨:“叫楊什麽來著……”

那一刻她的粉筆頭點在黑板上,一瞬沖動下,想寫的是楊亦哲的名字,還是辜嶼的名字。

她順手把那個十字給塗了。

-

第二天晁雨起床的時候,看到楊亦哲給她的朋友圈點了個讚。

晁雨猶豫了一下。

其實吧高三那年暑假,辜嶼到底有沒有把楊亦哲來找她的事告訴她,問一問楊亦哲就知道。

但她加楊亦哲的微信後,兩人其實根本沒說過話。

這天她下班時,順著公交車往家的方向走,路過毛家小院。

一輛奔馳保姆車滑到路邊停下,車窗降下來。

“晁雨。”一個好聽的女聲,叫起她名字有那麽三分不確定。

晁雨扭頭去看。

宋宛顏坐在後排,看起來她真的在拍民國戲,穿一件灰綠山水印紋旗袍,頭發梳成發髻,愈發襯得一張貓顏小頭小臉,像從民國畫報裏走出來的。

媽耶,晁雨連走過去站在她面前都不想。

這這這,對比也太分明了。

宋宛顏身邊坐著個很利落的女人,一疊聲地說:“祖宗誒,真來不及了,能不能拿下D牌明年全球彩妝和香氛代言人,就看你能不能趕上這班飛機了。”

宋宛顏沖窗外笑笑:“晁雨,我殺青了,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給辜嶼,說我來過就行,謝謝。”

“祝你度過愉快的一天!”

宋宛顏笑起來真好看,明麗逼人。隨著她沖晁雨揮手,旁邊應該是經紀人的那位,忙不疊升上車窗,保姆車跟火箭一樣彈射走了。

剛好這時許辰懿走過來:“拿的什麽?”

“你出去了?”

“出去溜達會兒,拍點照。”許辰懿揚揚手機。

晁雨低頭看自己手裏的鐵盒:“宋宛顏讓我給辜嶼的,她好像殺青了。”

“靠!宋宛顏,人呢?”

“走了。”

許辰懿嗷地一嗓子:“你怎麽不叫我!”

“她挺急的……你這麽激動幹嘛?”

“誰不想見美女?”許辰懿深吸一口氣:“吸美女之靈氣,取天地之精華。”

說著又探頭過來:“她要給辜嶼什麽這是?”

一看就嘖了聲:“晁雨啊你可得拿穩了。”

晁雨剛才已經看了,就是一盒曲奇餅幹。

許辰懿搖搖手指:“這不是一盒普通的餅幹。上海最火的五星級酒店西餅店,所有甜品需要提前三個月以上預定才能拿到。”

“不知道明星有沒有特權喔,但應該也不容易吧。你知道這一盒餅幹多少錢?”

“多少?”

“五百四。”

“……”晁.月薪兩千五.雨,默默攥緊了手裏的鐵盒。

“那麽問題來了。”許辰懿笑道:“如果你對辜嶼有意思的話,這盒餅幹,你是給還是不給?”

這是晁雨之前問過她的問題。

晁雨幽幽看向她。

“怎麽?”許辰懿擡手摸摸自己的臉:“我臉上沾東西了?”

晁雨看向手裏的餅幹盒。

良久,挑了挑唇:“你先回家,我拿去給辜嶼就回來。”

走進毛家小院,毛秀珍正在備菜。

晁雨打了個招呼,走進游戲房。

晁二柱如臨大敵,護住鍵盤:“姐你聽我說,有些人的八字就是跟電子產品犯沖……”

晁雨白他一眼:“我不玩游戲。”

她走進去,把手裏的餅幹盒輕放到辜嶼手邊:“宋宛顏殺青了,她來不及進來,托我把這個轉交給你。”

辜嶼看了她眼。

那樣的眼神,讓晁雨想起他問的那句:“你猜猜。”

你猜猜我有沒有把楊亦哲來找你這件事告訴你。

馬超在後面大聲喊:“什麽!宋宛顏來了!”

這幫兔崽子當著宋宛顏的面像鵪鶉,只敢在背後偷偷興奮。

辜嶼隨手抄起餅幹盒遞給馬超。

他縮手得很快,馬超沒拿穩,盒子啪一聲砸在地上。

“哎喲我去。”馬超眼疾手快撿起來。

打開一看,裏面原本精致的曲奇四分五裂。

“嘖嘖,可惜。”馬超拿起一小塊:“還好味道不受影響。狗哥你要麽?”

“不要。”

晁雨微抿了下嘴。

在男生們鬧哄哄分餅幹的時候,辜嶼手指垂放在鼠標上,擡眸看向她。

那是一雙長得很好的眼。眼皮輕薄,眼尾微微上挑,卻並不顯得俗氣,而顯出淩厲。

在對弈時被這樣一雙眼望著,對手想當然會緊張。

黑白分明的瞳仁太過清澈,因而顯得無情。因為無情,而顯得無懈可擊。

“沒什麽。”晁雨轉身往外走去。

“誒雨姐,你不要餅幹麽?”馬超在身後喊。

晁雨停下腳步。

走過來,因為餅幹都摔碎了,所以她拿起其中的半塊,向外走去。

晁二柱嘀咕了句:“我姐是不是不高興了?”

“剛才進來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?”馬超一嘴的餅幹渣子。

“也是。可能我看錯了。”

晁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,說不上為什麽,心裏一種老大不舒服的感覺。

她把餅幹餵進嘴,在一陣蟬鳴拽落的夕陽中微瞇了瞇眼。

也許,是一種物傷其類吧。

在她確認了自己對辜嶼的某種心動後。

嚼著餅幹穿過馬路時,她嘀咕一句:“誰喜歡上這樣的人誰倒黴。”

宋宛顏肯定是曾真心喜歡過辜嶼的。

只有女孩子才會做這樣的事。送一份看起來並不太貴重的禮物,背後卻淺淺藏住幾個月等候的心意。

只要有心,就能發現。

偏偏有一種人,他是沒有心的。很不經意的把心意推拒出去,心意就這樣跌落到地上,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。

“搞什麽啊。”晁雨嘀咕著:“還是女孩子比較可愛。”

再這麽下去,她都要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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